作者:刘娟
自2000年开始,谭盾先后凭借电影《卧虎藏龙》(2000)、《英雄》(2002)与《夜宴》(2006)开启“武侠音乐”创作之旅,“武侠音乐”为他赢得了大批追随者,也为他一举摘得了包括“小金人”——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音乐奖——在内的诸多重量级奖项。大批影迷通过这几部电影结识了谭盾和他的音乐,迅速 “路人转粉”,晋升为“铁杆粉丝”;更有一些乐迷自得此机缘后就在心底埋下了一颗“武侠”种子,收获了一个江湖梦。
当初,谭盾邀请了帕尔曼、马友友和郎朗等重量级艺术家来演绎“武侠音乐”,事实证明,他们是促成谭盾“武侠音乐”的英雄,曾经以乐器为武器在中国电影配乐领域连番“攻城掠地”,收获颇丰。而此次,谭盾邀请了三位年轻的女性演奏家——美国钢琴家麦戈德丽娜·巴切夫斯加(Magdalena Baczewska)、小提琴家桑迪·卡梅隆(Sandy Cameron)、中国大提琴家赵静——来进行重新诠释自己的“武侠音乐”。当中国武侠遇上西方音乐文化,时空交错中的不同理念将在三位演奏家的琴声中产生肉眼无从鉴别的强烈化学反映。
“武侠三部曲” ——《卧虎藏龙》大提琴协奏曲、《英雄》小提琴协奏曲、《夜宴》钢琴协奏曲——以三件乐器分别象征心怀江湖梦的玉娇龙、身负国仇家恨的飞雪、心系绝对爱情的青女,试图从“女侠”的视角来俯瞰“江湖”景观,此次音乐会邀请了三位女性演奏家便是出于近一步强调这一视角的考虑。
曾经,三位女主角都心甘情愿地奔赴死亡刑场,江湖梦不再,国仇家恨未雪,爱情无从寄托。电影中的三位戏剧人物是世上形形色色的女性角色缩影,在自由、忠诚与爱情一再缺席的情况下,她们从没有停止对自由的渴求,对忠诚的坚守和对爱情的仰望。三件乐器,三个江湖故事,都在指向一个事实——“复活”,梦想的复活,希望的复活,爱的复活!
《卧虎藏龙》中,玉娇龙是一位以自我为中心的刁蛮千金,她自小在心底根植了一个“江湖梦”,人类的一切情谊皆比不上她对自由的憧憬。这份“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价值观将由国际乐坛中最具潜力的大提琴家赵静来演绎。赵静是中国大提琴家中的佼佼者,被誉为“女马友友”。在大提琴演奏领域“攻城掠地”以建筑自己的音乐王国便是赵静的“女侠梦”,她手中那把1739年的蒙塔尼亚纳大提琴便是一把在“江湖”流传了近三百年的利器。她曾与诸多指挥家、演奏家和乐团进行过合作,其中包括小泽征尔、洛林·马泽尔、米哈伊尔·普列特涅夫、郑明勋、罗斯特洛波维奇、北德广播交响乐团、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等。
美国小提琴家桑迪·卡梅伦曾因出色的演奏技巧获得“纽约时报”与“华盛顿邮报”等媒体的称赞,她的“武器”是由芝加哥斯特拉迪瓦里协会提供的瓜奈利小提琴。在《英雄》中,张曼玉饰演的飞雪因国仇家恨丢失了爱情和生命,盖世女侠终为刺秦大计香消玉殒,引人哀叹。桑迪是“蒂姆波顿电影配乐”项目常驻独奏家,深谙电影配乐演奏之道,我们或许可以借《夜宴》钢琴协奏曲来一窥这位演奏家的演奏技巧与叙事才华。
外媒曾评论说,“钢琴家巴切夫斯加拥有浓厚的音乐底蕴,对教育充满热情,还具有与生俱来的演讲才能,在她的独奏会上,曲目安排富于巧思,极具启发性,能够激起听众思考,产生巴切夫斯加式的启发”。在《夜宴》钢琴协奏曲中,持有“绝对爱情”观的“青女”是整部作品的主线,在对爱情的仰望中,她最终成为权利拼杀的牺牲品。曾经斩获包括肖邦钢琴大赛等诸多奖项的巴切夫斯加能否完美演绎另类的“女侠”风范,这个在西方文化中熏陶出来的钢琴家能否理解并调和中国传统女性所具备的两种看似对立品质——隐忍顺从和刚毅勇敢?能否认同“越人歌”中唱出的凄楚和悲凉?
事实上,普通观众在观看电影时往往会认为故事情节与画面才是电影中居于主体地位的重中之重,而音乐说到底只是情节画面的附庸。然而,在音乐家眼里,电影的诸多要素(例如故事情结与画面)更可能被看作是音乐的某种对位形式,它属于外延更为宽广的“复调”的一支。在《武侠三部曲》中,音乐家谭盾便在践行着这一理念,独立于电影之外,他试图运用三件独奏乐器(钢琴、小提琴与大提琴)与管弦乐队协奏的形式来还原三个视角各异的江湖故事,爱恨情仇被他一一糅合至音乐中。
试想在歌剧厅,听众无法将视觉感官与听觉感官进行完美对接,在画面片段化甚至缺席的情况下,独立于情节与画面之外的音乐还能否向听众清楚明了地讲述一个个与“侠客”相关的故事?音乐是否拥有为自己正名(自足话语权)的实力? 还是,在画面缺席之后,音乐所折射的内涵有望被进一步扩大,它不再局限于“江湖”中的爱恨情仇,听终当下的个体经验将以更为直接的方式卷入其中?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