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拉姆斯是无望的,他一生与爱情失之交臂。这首摇篮曲是勃拉姆斯送给自己曾经挚爱的女人的,既是衷心的祝福也是伤感的怀念。勃拉姆斯的摇篮曲降E大调,马友友的演奏非常动人,情感的处理细腻丰富,低音和高音区的处理各不相同,低音区宁静安详,第二遍高八度的重复是平静之下的激流。钢琴的伴奏单纯而朴实,轻轻地和着,只是为了突出大提琴,分解和弦的伴奏音型模仿摇篮的节奏,不稳定的摇晃感使人昏然欲睡。大提琴低吟迂回,深沉醇厚的声音犹如妈妈温暖的臂弯,温柔和爱意缓缓流淌,轻柔舒缓中又透着一丝淡淡的伤感。高一个八度,再来一遍,接近小提琴的音色了,规整的二部曲式里是否隐藏着阿加西肌骨亭匀的身影?在貌似清冷细腻如月光的音色下,实则是涌动的潜流,隐忍的激情,宽广的叹息在渐强和渐弱的起伏中层层铺展,实在就是勃拉姆斯这种闷骚男的爱。结束时的琴音似有若无,欲语还休,绵长深情的祝福是对昔日恋人也是对那个小婴儿,既似小baby在妈妈的怀抱沉沉睡去,又象是对旧情人羞涩的倾诉,温情的挽留……
1864年勃拉姆斯与歌唱演员阿加西相识于哥廷根,他们彼此倾心,勃拉姆斯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去恋爱了。勃拉姆斯1833年出生于汉堡一个职业乐师家庭,除了父亲的教授,他没进过专门的音乐学校,虽然他的才华得到了舒曼夫妇的赏识,可是并没有改变勃拉姆斯的境遇,他依然只是个穷小子,是权贵和有钱人的装饰品。他与舒曼夫妇相遇时,他二十岁,克拉拉已经三十四岁,他把对克拉拉无望的爱深埋心底,43年的花开无声,将勃拉姆斯的爱整肃得不堪,他也成了古典音乐家里著名的单身汉。离开克拉拉的第三年他遇见了歌唱家阿加西,对音乐共同的热爱使得勃拉姆斯久被压抑的爱喷薄而出,或许是勃拉姆斯对克拉拉一直难以忘怀,最后勃拉姆斯写信给阿加西说:"心爱的阿加西,我多么的爱你,哥廷根夏日的回忆,绝不是虚假的,但是,关于结婚,现在我还没有信心。"阿加西后来只得另嫁他人。5年后,勃拉姆斯把一首G大调六重奏献给阿加西,曲中的第二主题就是以阿加西的名字为基本动机,是他的歉意也是他未曾忘却的怀念。10年后,在阿加西的第二个孩子出生时,勃拉姆斯送给阿加西这首"随时随地可以用来取乐"的摇篮曲,不想这首小曲日后竟然成了广为传唱的名曲。
也有史料说这首小曲是献给法柏夫人的第二个孩子的。无论是阿加西还是法柏夫人,都是勃拉姆斯的爱而不能。与克拉拉43年隐忍的爱,终于在克拉拉墓前用一首小提琴曲尽诉衷情。想想现代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相较于古典时代的爱情好象此岸与彼岸,中间隔着宽阔的河流。
席琳·迪翁对这首古典歌曲做了现代的演绎,加了更多的装饰音,少了些许古典的单纯。飘渺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象幽灵一般轻轻回荡在星空般的背景音乐中。月光漫洒,照见的都是音乐里美好的回忆,高音部分人声和乐器一起把蓬勃的爱推向高潮。到底现代人,不似勃拉姆斯般"隐藏你的激情"。
我总固执地认为美好的东西都是神性的,我们且来听听这些纯净如天使的童声合唱,美好得可以贯穿今生和来世!
一首小小的摇篮曲竟然收藏了这个大胡子男人这么多内心的温柔与情思。想想来世我们终究也会埋没了姓名,连同我们曾经的感动都会如雪花一般融化得没了踪影,然而勃拉姆斯毕竟还有音乐可以安放,想到此,竟然小小地嫉妒起来。
文/王慧